当我们醒来时

【庄恕陆晨曦】当我们醒来时(5)

只有脑洞是作者的。不上升演员,不上升真人。

剧结束了,有点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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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恕回到美国已经已经三天了,但时差一点要倒腾过来的迹象都没有。晚上睡不着就罢了,一个更可怕的趋势是,到了白天应该觉得困的点儿也不大能睡着了。吃了褪黑素,但仍然是睡得浅,在半梦半醒间浮浮沉沉,恍惚间觉得自己还站在仁合的手术台前,修敏齐的女儿开膛破肚地躺着,自己握着手术刀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再一次从混沌中醒来,庄恕揉了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自己给自己下了诊断——十有八九是抑郁了。


虽然隔了半个地球,十五小时的时差,但陆晨曦是第一个知道庄恕得了轻度抑郁症的人。那天庄恕刚看完医生出来,陆晨曦的微信就到了——

“怎么样庄大夫,时差倒过来了吗?”

“嗯,还行,就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庄恕刚回消息没几秒,那边陆晨曦就发了视频请求。庄恕想了想,还是点了接通。陆晨曦一张困得冒泡儿的脸立马就出现在他面前,接着还有一连串的哈欠——

“老庄我跟你说陈绍聪那个死人又去陪老婆了留我一个人帮他值夜班,可不能让他们俩这么欺负我,再这样下去杨羽生了我倒是挂了……”

陆晨曦窝在急诊办公室的沙发上,半边脸在阴影里半边脸在灯光下。隔着屏幕,庄恕突然想起那天在器材室里光线也是这样照亮了陆晨曦的半张脸,红艳艳的嘴唇在光线下更加红艳艳了,一双眼睛隐在阴影里,但仍然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是盛满了星星。

这个比喻一点也不科学,但是个好比喻,庄恕当时想。

而现在庄恕看着姑娘在那头困得不行还要叨叨叨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困了。难道哈欠也会传染?这一点都不科学。


轻度抑郁的诊断书一下来,医学中心那边自然也不用急着回去报到。原来庄恕忙着救人,现在终于轮到别人忙着治他了。

有人说过医生有两把手术刀,一把用来拯救病人的生命,一把用来剖析自己的灵魂。庄恕救了修彤,却把自己剖得遍体鳞伤。

庄恕,庄恕,如心为恕,可是万事顺心如意的人生又哪里学得会宽恕,反倒是将顺序颠倒,唯有先学会宽恕,才能万事顺心如意。

可怜宽恕往往只有在苦难中才能学会。

庄恕人在美国长大,虽隔着千山万水,他仍然一直关注着仁合。他知道修敏齐的肺移植项目进展很好,升了院长,功成名就,退下来。后来傅博文又升了院长,同样功成名就。

修敏齐是一个好医生,好老师,好院长,傅博文也是。无数生命到了鬼门关,又被他们拉回来。古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他们当初诬陷了母亲,但功过相抵,到了上帝面前一齐清算的时候,他们仍然是功德无量,可以进天堂的人吧。

可以原谅他们吗?也许可以原谅,但庄恕始终不能放下。只有圣人才能谈放下,心中无明镜,自然无处惹尘埃。庄恕从不以圣人为自我要求,他只能尽力去做一个好人。

可是好人难做,对庄恕而言尤其是。修敏齐来办公室,以一个患者父亲的身份请求他救救他的女儿。

修敏齐啊修敏齐,我母亲当初也是这样请求你,你不愿意救救她也罢了,为何连放过她都不愿意。

庄恕这样想着,去看修敏齐的眼睛——

他告诉自己,哪怕能从那双眼里找到一丝愧疚,他也就泯去恩仇,应了这台手术。

可是他没有找到。

但他最后还是做了那台手术,哪怕他庄恕直到走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刻,依然对修敏齐心怀怨怼。

因为他懂得很多道理:要对患者尽心尽力,不能见死不救,不应该用陈年旧事为难无辜的人,要以德报怨,要坚持准则。

因为这些道理,庄恕连恨也不能恨得纯粹,报复也不能报复得淋漓。

他懂得很多道理,可偏偏过不好这一生。

好人难做。


其实过了小半辈子,让庄恕无可奈何的事情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其中仁合的旧事算一件,陆晨曦算第二件。

提起加州大学医疗中心的欧文庄,人人都讲他是平易近人的天才。但其实真要接近他,总会感觉他摸不清又看不透。回国后,陈绍聪把这称之为端着,陆晨曦说这是矫情。另外,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说过庄恕的半点儿不是,在他这伤了心的女人也只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去仁合这几个月来,“混蛋“,“混账“,“可恶“,甚至是“你大爷”这些话都被用在庄恕身上了,而这些话统统都来自陆晨曦一个人。

也对,陆晨曦容易炸毛,庄恕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时不时去逗一逗她,简直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的事不只这一桩,最近还发生得特别频繁。

比如某天下午庄恕和养父他老人家一人捧一缸上好的绿茶对着郁郁葱葱的院子谈天说地,家里的姐姐看到了,拿他们俩打趣:“Owen,你们这样简直是两个退休的老干部。”

老干部?

庄恕心念一动,想起陆晨曦也喜欢这么说自己。俩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她和他坐在一起看花仙子或者看动物世界,她捧杯冰可乐插根吸管吸啊吸,他捧杯绿茶在旁边慢慢品。他说碳酸饮料不健康,要少喝。她故意吸一大口,嘲笑他是老干部。俩人在一起后,他把薛峦送的花仙子扔了,她和他抱在一起看动物世界,她在他耳朵旁边吹气,想去亲他的喉结时被他制住。你是老干部吗?她又好气又好笑。

庄恕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差点儿洒出来。

“哟怎么这么不小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庄恕心想,不可说,不可说。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陆晨曦的消息了。前段时间陆晨曦总是一有空就给自己发微信,大事小事,有趣的无聊的,早上加了两个蛋的煎饼果子和晚上装在马克杯里的热牛奶。医生交待庄恕睡觉的时候手机要关机,但庄恕睡前想了半天,最后只是调了震动模式。

陆晨曦以为庄恕是个遵守医嘱的好病人,发信息也不看白天黑夜。庄恕夜里睡到一半看到陆晨曦的消息也故意不回,等到早上起床时间才慢悠悠地往手机里敲字:

按时吃饭很好,要继续保持。

可这几天陆晨曦的消息突然不来了。半夜没了微信的震动提醒,庄恕最开始连着两天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去看手机却没有陆晨曦的消息。到了第三天他半夜醒了一次,躺了将近一个小时手机屏幕也没有亮起来。第四天他醒了三次,第五天他试了好久也没睡着。

庄恕试着主动给陆晨曦发微信,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在忙吗?

两小时后陆晨曦匆匆忙忙地回了一个表情包。

没有字的那种。

庄恕又想了半天,回了一句:哦好的,你忙吧。

庄恕有点慌了,在这段关系中向来都是陆晨曦在主动。牵手拥抱表白亲吻,都是陆晨曦主动送上门。他想起有天自己无意听见陆晨曦在和杨羽发语音,说:“我和庄恕本来有缘无分,能发展成这样全靠我死撑。”

庄恕原来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这句话突然从自己脑海中蹦出来,让他有点慌了。

他想跟陆晨曦聊天,说什么不重要,是她的声音就好;他想给陆晨曦做饭,她想吃什么都行,当然薯片可乐不可以;他想跟陆晨曦看电视,看花仙子他也认,只要她靠在他怀里就可以。

他想陆晨曦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庄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再回到仁合,是因为耐药菌株。命运说来也有意思,当初庄恕离开仁合,说到底其实是因为这个耐药菌株,而现在召唤他回来的,也是这个耐药菌株。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仁合成了庄恕的一块心病。原来以为这个心病只能由时间来医,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被耐药菌株和陆晨曦医好了。

再遇见的时候,庄恕穿着全套隔离服,陆晨曦也穿着全套隔离服。白色的,臃肿的,只露出四目相对的两个人像是从某部动画片儿里走出来的人物。

“你要是在仁合不开心的话,”陆晨曦靠在庄恕胸前说,“那就欺负我好了。”

陆晨曦眼睛闪闪亮亮的,带了口罩,但笑还是从眼角眉梢露出来。

“反正我喜欢你啊。”

庄恕隔着口罩和防护服的帽子吻在陆晨曦的发顶。


但没过多久陆晨曦就后悔自己说过这句话了。等耐药菌株的风波过去,两人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在中国结婚是个尤其需要大操大办的仪式,可陆晨曦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流程总觉得在把自个儿当成猴耍,她可不乐意。庄恕也依她,酒席说不办就不办,婚纱照说不拍就不拍。

丈母娘看着女婿,忧心忡忡地说:“小恕啊,晨曦她被我们宠惯了,你可别再把她宠坏了啊。”

庄恕连连点头,可回家还是继续依着陆晨曦。

没了杂七杂八的事儿,两人房子车子都不缺,算下来正经事情只剩领证和买戒指了。庄恕送了陆晨曦钻石,陆晨曦欢欢喜喜地带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出门前依依不舍了半天才把戒指摘下来。庄恕看在眼里,说:“今天下班早,到时候去挑一对简单的吧。”

陆晨曦点头如捣蒜。

最后陆晨曦选了样式最简单的戴在无名指上,然后去捞庄恕戴着相同款式戒指的左手抱在怀里,看了整整两集动物世界。

动物世界又在讲鲸鱼了。

陆晨曦突然想起自己爸妈突然袭击那次,一群人在诡异的气氛下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小时鲸鱼,然后自己莫名其妙地被迫和庄恕分享了同一张床。

当时庄恕问她,他们俩这样像不像夫妻?

现在两个人倒是真成夫妻了。

陆晨曦突然心血来潮,觉得如此良辰如此夜,今晚应该有点仪式感,所以她又翻箱倒柜地把她的红裙子找出来。刚脱了原来的睡衣正准备套上的时候,庄恕刚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陆晨曦心里咯噔一下,穿裙子的动作生生顿住了,红裙子拿在手里,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穿上吧。”庄恕拿着毛巾擦着头发,慢悠悠地晃过来。

陆晨曦在庄恕的注视下开始穿裙子,谅她脸皮再厚也红得不行,穿裙子的动作磕磕巴巴的,肩带捞了好几次才捞起来。

庄恕也不催她,走到陆晨曦跟前,继续擦头发。

陆晨曦好不容易把裙子穿好了,庄恕把手中的毛巾扔在一边,扬手就把红裙子剥了。

陆晨曦:“.......”


陆晨曦被压进床上,刚想去牵庄恕戴着戒指的左手,两只手却被庄恕锁住按在她的头顶。她觉得自己像一头搁浅的鲸鱼,而庄恕就像是致命的太阳悬在自己身上,她皮肤上开始渗出一滴滴的汗珠。

她觉得庄恕是在耍流氓,耍流氓是应该要抵制的,所以陆晨曦也发了狠,浑身上下都别着力道,不让庄恕得逞。两人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一起,但陆晨曦却张牙舞爪地想跟庄恕打一架。庄恕眸子里的颜色很暗,现在轮到他又好气又好笑了。往常这时候都是他停下来耐着性子一圈一圈地抚摸亲吻,但今天庄恕看着两枚戒指稳稳地套在两人纠缠的手上,突然并不打算马上去哄陆晨曦了。他低头寻到陆晨曦的唇细细亲吻,下面用了力挺进去,陆晨曦立马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但都被吞到一个个细细密密的吻里。

陆晨曦的两只手还被庄恕掐了腕子固定在她头顶,两条腿圈在他的腰上,一时间眼泪汪汪的。庄恕存了欺负她的心,但终究还是舍不得,松了她的腕子,两只手放下来牵着她的两只手,最后牵成十指交扣的模样。

陆晨曦像是感觉到了这个动作的绵绵情意,马上乖得不得了。

陆晨曦那天晚上特别乖。

两个人交握的手也一直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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